第53章 天命-《我凭美貌当剑圣[穿书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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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战场骤然为之一亮,仿佛云间的明月遥遥跨过千山万水来到暗无天日的人间,直将人望得舍不得眨眼。

    天下第一的美人与天下第一的剑。

    相得益彰。

    无论是胜是败,都是旷古绝今的不朽传奇。

    那场妖魔主与剑圣的约战,虽说剑圣首战失利,最终却僵持不下,仍是以双方的各自退让一步而疯魔。

    大妖魔主却像是发了疯一样,战帖不要钱地跟雪片似往剑圣那儿递,疯狂地想见剑圣一面,统统又被白云间拒之门外。

    “师叔。”

    如今两族局势如箭在弦上,陆归景时时忧心,眉眼上也未免带了一些凝重出来:

    “今日魔主又换了一座城池。”

    大约是战帖一直被拒的缘故,穆曦微竟是另辟了一条蹊径出来。

    他每隔三日便攻一边境城池,只破阵法,摧城墙,而不对城中百姓守卫动一根毫发,兵不血刃。

    魔族对他怨声载道,沸反盈天,当然有不少胆子大的魔族,纷纷挑了人想要下手,以此来挑战大妖魔主的权威,却全部在穆曦微的一眼下化成了灰。

    大约杀了那么几千上万个刺头以后,剩下的魔族都被穆曦微的铁血手段收拾得服服帖帖,只能乖乖听他号令。

    然而人族也并不领会这位大妖魔主兵不血刃的好生之德。

    他们反倒是更加将穆曦微恨得咬牙切齿,认为他是故意挑衅,往人族脸上啪啪地抽耳光。

    被穆曦微破  阵法,摧城墙的城池越来越多,聚在白云间请愿请剑圣下山动手的人也就越来越多。

    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。

    他们打不过魔主,自然会有人替他们动手,替他们找回场子。

    剑圣身为人族的守护者,他不充当其冲,谁来首当其冲?

    落永昼撩了撩眼皮:“死人了吗?”

    陆归景犹豫一下,答道:“暂且未有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个,陆归景是切切实实打心里佩服穆曦微的。

    他所到的城池,一座城池动辄几十几百万人实在常见,穆曦微却偏偏能不伤一人一物,不能一草一木。

    不管是好意慈悲,还是恶意打脸,能做到这个地步,能控制到这个地步,就都是臻到了极处的造化,只配叫人仰望。

    陆归景佩服他的修为,更佩服他的心性。

    他被灭门,被欺骗,被愚弄,最终被沉沦到妖魔主的身份,却始终都不曾把加诸于己身的痛苦奉还报复给无辜世人。

    的确值得佩服。

    落永昼说:“那便先搁着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里或多或少带了些彻底厌倦的疲态。

    事实上,落永昼未像众人所想的那样在不孤峰顶瘫着俯瞰世间,好吃好喝好睡,苍生疾苦一概不沾他。

    他这些日子跑了很多地方,见了很多人。

    他几乎跑遍了世上所有艰险的,隐秘的秘境,看过什所有不为人知的角落,也拜访了所有有本事的人,不拘佛道儒,也不拘出世入世,隐居不隐居。

    落永昼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。

    他想得一个答案,得一个天下与穆曦微能不能两全的答案。

    然而他走过的所有地方,见过的所有人告诉他的答案均是出奇一致。

    他们说不能,而这不是落永昼想要的答案。

    他仍不死心,仍想寻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
    还有机会。

    还有他没走过的地方,还有他没见过的人。

    陆归景不知是这几日内第几次登上了不孤峰,这次带来的消息却全然不同。

    他哑声道:“师叔,有人死了。”

    说起来不过是个你推我我推你,魔族有人看不惯穆曦微于是群起动手,人族又要誓死捍卫自己城池尊严,恰巧形成了里外夹击之势。

    在内忧外患下,穆曦微没能完全揽过大局,稍有不慎之下,就有人族在这场□□中死了。

    先前穆曦微不动手,也不许魔族动手,人族嗤之以鼻,以为这是恶意是□□,还不如动手来得好,至少来得痛快,好歹能保全一个体面尊严。

    等魔族真正动手时,死去之人的性命如热油滚进了锅里,顿时炸翻天。

    围在白云间底下情愿的,下跪哭诉的,躁动不安的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多不多,声音甚至可以传遍白云间山脉权利,响彻高峰万仞。

    死去的人估计也不会想到,自己活着时候在亿万众生里根本不值一提的性命,在死后竟会这样值钱。

    值钱到能彻底点燃人魔两族的仇恨,能挑起人族压抑已久的怨言,甚至能左右剑圣手中的那把明烛初光,和大妖魔主的性命。

    陆归景见落永昼不答话,又小心翼翼道:“师叔,现在人族的天也快黑了。”

    魔域那里自古以来就是无边无际的永夜寒冷。相较之下,日夜轮回,四时更替,一直是人族是骄傲的。

    他们看重这些,觉得有这些,有阳光阴影,有风霜雨雪,有花开花落,自己才活得像个人样。

    可自从大妖魔主下了战帖,不知是他身上煞气太重,天恨人怨,还是因为旁的原因,人间的夜渐渐长了起来,也渐渐暗了起来。

    一直到如今,日出只是短  短的一瞬,日头落下后暗无天日的黑夜,才是日日常况。

    想想就让人心生悲凉绝望。

    人魔抗争了数万年,谁都觉得自己会信,谁都觉得命在我手不信天命,却没料想到人间白昼终将被黑夜所吞噬,终将毁在一个年轻到甚至从前没有过名姓的大妖魔主手里面。

    陆归景发觉自己僭越了。

    落永昼兴许不会知道今天魔族杀了几个人这样细致入微的事情,却不会不发现人间永夜。

    他选择出不出剑,站不站出来,都是落永昼的事情,不该是自己所置喙的。

    落永昼不出声。

    他不出声时的不孤峰静得可怕,沉沉如松下的一潭静水凝固,如松巍巍然的树干不动,鸟雀也不敢来此处栖息叨扰这极致的寂静。

    沉默良久,直到陆归景以为落永昼不会再说话的时候,落永昼方简短又惜字如金地说了一句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他走过的地方,见过的人,给他的答案不是假的。

    原来哪怕他走尽天下,见遍天下人,也不能得到自己家想要的答案。

    原来…明烛初光,并度不了世间万难。

    陆归景告知他消息时,落永昼有认真想过掀桌,有想过去将穆七翻出来鞭尸以泄心头之恨,也有想过去晓星沉冲进去找谈半生。

    可惜这些没什么意义,他就算做了,也是一模一样的无力回天。

    落永昼忽然就失去了兴致和所有执剑的力气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杀他,以前不想,现在也不想。”

    落永昼说:“他是我的初心。”

    剑圣的初心是什么?

    是以明烛初光作人间灯火,护佑天下。

    再深一点,再本质一点,说到底也不过是颗天不怕地不怕,淌着热血的赤子真心。

    然而世途多舛,人心险恶,赤子真心也总会有被磨平,被浇凉的一刻。

    落永昼在见穆曦微第一面的时候,真的考虑过要不要杀他,那时候他和他几个朋友的想法是如出一辙的。

    他不一定担得起大妖魔主这个后果,人间更是。

    好在自己的本源剑气拉了他一把,落永昼在穆曦微身上见到了少年时的影子。

    他护着穆曦微,也当是护着自己一颗心比天高,不肯认命不服输的少年初心。

    陆归景道:“师叔…”

    这种时候,他除了师叔,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。

    他不能劝落永昼去杀穆曦微,也不能劝落永昼就此放手,不杀穆曦微。

    他和这天下被落永昼护了六百年,如今却要逼落永昼去杀他在意的人。

    何其可笑,又何其让人心凉。

    落永昼反倒是现出了一点很飘渺,很复杂的笑意。

    他想到了自己少年时候的不孤峰,想到了越霜江他们三个人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你师祖和我说过什么话吗?”

    陆归景摇摇头。

    越霜江死时他还很小,连面都没见过几次,更遑论是推心置腹。

    落永昼说:“他带少年时的我回白云间时,曾问过我愿不愿意随他一起回去。”

    当初落永昼想的是哪有这等好事,白吃白喝还能修仙,二话不说地答应了。

    越霜江说不是。

    “他告诉我,修仙做到白云间之主又如何?活得也不似表面上光鲜亮丽。人站在什么样的位置,就该担什么样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当初落永昼想的是要是能给他天下第一的修为,他肯定也愿意罩着这天下啊。

    再说,天下第一呐,多威风?天下人哪能有不爱戴他的呢?

    他又怎么能不爱这天下呢?

    六百年后,他早不是最先那  个漂泊无依的少年,若按这话来算,被渡上一层层战无不胜金光,重重盛名加身的剑圣落永昼,应扛起天下最沉的担子。

    落永昼说:“你师祖说过的话九成九都是一纸废话,唯独这句还算有点道理。”

    陆归景想笑,想说师祖说的既然都是废话,您还记得那么多。

    可是话到喉咙口,哽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假如大妖魔主不是穆曦微,他早死八百回了。我不欠别人的,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。可他们不亏我的,没道理让他们为我的风花雪月流干血。我做不到像个英雄一样斩妖除魔凯旋来回,我至少得走得像个剑圣。”

    落永昼说完起身,再不留恋。

    他离开不孤峰前,特意去越霜江三人的坟头看了看。

    看着看着落永昼便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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