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当他一听闻楼上要闹事的二人中,有一位是那个乔大人时,掌柜慌得要死,第一时间赶来。 中年男子登上二楼之后一路小跑,来到四人桌前,谄媚笑道:“乔大人,几位客人,是不是小店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啊,大家坐下好好聊别伤了和气嘛。这样,今日几位客人的两桌酒菜都免单了,大家交个朋友,卖我钱某一分薄面,行不行?” 李子衿摆摆手:“掌柜的,我这桌不需要,该多少就是多少。” 乔宏邈转头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,极为嚣张跋扈地吼道:“看不起谁呢?乔府差你这几两金子?” 李子衿哑然失笑,想起在不夜山藏书楼中,阁老曾经说过,有些人生下来,就要顶着父母给的名字过一辈子,不论以后如何努力,身份的名气都很难超过名字的名气。 唯有少数人,可以让人忘记他的名字,只记得他的身份,譬如扶摇天下很多人都听过画圣的名号,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叫做吴道子,更不会知道他更喜欢别人称他吴道玄。 如藏书楼那位阁老,直到少年临走之时也并未得知老人的名字,可是在他心中,那位阁老注定是一生难忘的前辈。 如书生梁敬,在不夜山跻身九境之后,天下人人皆知有位诗画双绝,这个身份的名气会逐渐超过“梁敬”这个名字本身的意义,而梁府所赋予他的那只金汤匙,也会逐渐消散。 如扶摇天下四位守陵人,山上炼气士都知道有四位守陵人,但是知晓他们性命的炼气士却少之又少。 反观眼前这位开口就是“我乔府”的公子哥,真是有意思极了,与人言语,必定要将一家子的名号都搬出来,如此才显得有气势,显得身后有人? 花间集的掌柜吃了瘪,却还是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笑,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,他朝李子衿和红韶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,已经帮二人说过话了,可惜人微言轻,在这位乔大人面前,区区客栈掌柜,真真儿说不上半句话。 “小子,你笑什么?”乔宏邈还真就来气了,直接拔出那柄文剑,指着那个嘴角微扯的青衫少年,剑尖距离那少年的脸颊,只有一寸。 李子衿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,轻声道:“我劝你还是把剑收起来,否则······” “否则如何,否则我就会跪在地上求你不要死?哈哈。”这次换作乔宏邈打断了那个青衫少年的言语,他很爽,而且拿剑指着对方,让他感觉很解气。 李子衿叹了口气,瞬间出手,提起一口武夫真气,加上调动识海内的灵力,运转通过自身的洞府窍穴,最终将炼气士灵力和武夫真气统统凝聚在右手中指。 再以右手中指“屈指一弹”,弹在乔宏邈那柄经看不经用,只是个摆设的文剑剑尖之上,瞬间将其剑尖崩碎。 李子衿上一次使出这种“弹指功夫”,是在不夜山问剑台上,当时的少年还不是武夫,没有那一口武夫真气,而且问剑台上就连炼气士灵力都不能调动,只能纯粹凭借剑法和身法与人交手。 所以当时他以这门弹指功夫出手,只能将丁昱的剑弹得抖动,藉此逐渐麻痹那个草鞋少年的手腕。 然而如今既是筑魂境剑修又是明窍境武夫的李子衿,同时凝聚灵力和真气在一指之上,如同将全身灵力凝聚在翠渠剑尖之上作为一点剑芒一般。 威力凝聚为一点之时,杀力出奇的大。故而能够屈指一弹,轻描淡写地崩碎那乔宏邈的文剑剑尖。 剑尖崩碎,化为无数齑粉,乔宏邈目瞪口呆,竟愣在原地不知后退。 李子衿拍了拍手掌,无甚言语。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,那个乔宏邈后退一步,恼羞成怒,转头对吕高阳说道:“吕兄,快帮我杀了他!” 后者神色为难,不是为难于那青衫少年的境界超乎他想象,而是为难于乔宏邈的无理要求。他是镖师,又不是杀手。 吕高阳摇头道:“尚书大人请我护你周全,我只会在你有危险时出手,这种要求,恕在下不能从命。” 镖师吕高阳搬出兵部尚书的名号,希望乔宏邈能够不要再无理取闹了。言下之意就是“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,我吕高阳才愿意接下这单买卖,可不要得寸进尺了。” “师兄······我们走吧。”红韶看见李子衿又跟人动起手来,不免有些担忧,她很怕师兄受伤,自己却又帮不上什么忙。 李子衿本想反问一句为何要走的,只是看了少女那紧张不已的神情,只好妥协。 那个青衫少年剑客,随手拿起了他那柄碧绿古剑,带着白衣少女,转身就要离开。 吕高阳没有拦他们,因为没有必要,眼下还不算最糟的结果,双方都可以接受。 然而下一刻,那个姓乔的就又让镖师吕高阳开了眼界,涨了见识,见识到原来郑国还有如此没脑子的蠢货。 身披千金裘的乔宏邈抬起手,将手中那柄剑尖已经断掉的半截文剑,瞄准了那一袭青衫的背影,瞬间出手。 吕高阳阻挠不及,心中暗骂蠢货,觉得那姓乔的难不成是真要将此事闹成难以收场的地步? 那一袭青衫头都没回,只是歪过脑袋,便云淡风轻地躲过那半截文剑。 当时在不夜山问剑台上,还下着小雨,李子衿与那假扮农家外门弟子的姜襄问剑之时,二人曾经同时蒙眼问剑,当眼睛看不见,只能靠“听”时,其实听力反而会远超平日。李子衿掌握了那门诀窍,又有在不夜山藏书楼被阁老喂拳一月有余的经验,练就了一门能躲九天云雷的身法。故而可以如此灵巧敏捷。 这一击,是那个乔宏邈身为二境剑修,使出了全力的一击。 文剑与李子衿的脑袋擦肩而过,嵌入花间集客栈二楼一根圆柱当中,有一小截剑身甚至都穿透了那根圆柱,乔宏邈显然下了杀手。 红韶扯了扯少年衣角,他温柔地挼了挼她的脑袋。 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,就懒得跟那人计较了,少年少女加快脚步下楼,走出花间集客栈。 乔宏邈一击不中,犹不死心,瞪了那吕高阳一眼,却又不好将气撒在他身上,毕竟二人一路走来,吕高阳一直护主有功。再者,他也不是吕高阳的对手,心里对他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出手感到不满,却也不敢真就恶言相向。 他跑到窗边,死死地盯着刚刚走出花间集客栈大门的青衫少年和白衣少女,乔宏邈的视线忽然就挪移到那白衣少女身上去,他心思一动,随手又去将嵌入花间集客栈二楼一根圆柱中剩下的那半截文剑拔出,走回窗边。 乔宏邈心想,老子打不中你小子,还打不中一个少女了? 吕高阳看见姓乔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那少年,实在看不下去了,厉声道:“乔大人!何须如此啊?别人只不过看了你一眼,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,而且弹断你的剑尖,那也是你先出手的。眼下好不容易收场了,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呢?” 乔宏邈一把推开他,满脸不耐烦道:“你不肯出手帮我杀人也就算了,我自己动手还不行么?既然是镖师,那就做好你镖师的职责,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。” 这位被称为郑国第一镖师的吕高阳刚想再说些什么,只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他硬生生地憋回了嗓子眼,什么叫做对牛弹琴,这就是了。 说不通的。 乔宏邈瞄准已经走上街的白衣少女,蓄力一剑掷出。 半截文剑从花间集客栈二楼的一间窗户,飞向大街上那白衣少女,在距离白衣少女后脑勺一寸之时,被那少年伸出食指和中指稳稳夹住。 乔宏邈一拍窗沿,有些失望,觉得那小子莫不是脑袋后面也长了一双眼睛,否则这都能看得见? 红韶看见师兄忽然往自己身后“挪”了一下,好奇转过头问道:“师兄,怎么了?” “没事。”李子衿笑容和煦,从怀中包袱里摸出一两金子递给小师妹,“红韶,帮我去前面那间书铺买本金淮县志。” 白衣少女转头看了眼街角处那间店铺,悬挂匾额“金淮书铺”四字,哦了一声,从师兄手中接过金子,缓缓朝那书铺那边走去。 这是师兄第一次让她帮忙呢,她也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了! 少女有些激动,逐渐加快了脚步。 李子衿转过身,抬头望向花间集客栈二楼窗户边的两人,脸上只剩下冰冷的神情。 下一刻,那一袭青衫脚尖点地,拔地而起,瞬间破窗而入。 吕高阳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一把将乔宏邈扯到身后,将其护住。尽管这姓乔的为人不厚道,脑子蠢还喜欢找麻烦,可就像姓乔的所说,他身为镖师,就无比要护住肉镖的安全。 镖师这一行,不好做。尤其是走肉镖的时候,很难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样的凶险,那些来劫肉镖的家伙,若是劫活还好说。若对方只是一心要杀了肉镖,那才是镖师最害怕看到的情况。 而眼前那一袭青衫,显然已经动了杀心。 李子衿可以原谅对方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,这都无所谓,他从来都不在乎这个。 可是少年独独不能接受他人对自己身边的人出手。 尤其还是如此不讲理,如此用心险恶的偷袭。 红韶自始至终,甚至都没有说过话。 面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,那人怎么狠得下心的? 无法原谅。 哪怕是当时在燕国北漠的笼门客栈,李子衿想要杀人的心都没有如此强烈。 少年的眼中,第一次出现了怒火。 翠渠剑出鞘,一剑刺向那个挡在前方,手持一柄伞的吕高阳面门,他要让对方不得不避。 吕高阳蓦然抬起手臂,那柄锋利无比的伞瞬间撑开。 伞面皆是以精铁打造而成,且伞尖锋利如剑,这柄伞剑,攻守兼备。 它是吕高阳最引以为傲的兵器,无论杀人还是救人,它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。 李子衿没有丝毫留手,直接是以左手出剑,并且出剑的一瞬间就已经引动识海中的灵力运行过洞府窍穴,在那柄苍翠欲滴的碧绿古剑之上凝聚出了一点剑芒。 凌厉无匹的剑锋,对上坚硬牢固的铁伞。 剑芒在那伞面之上划过,整个花间集客栈的二楼,顿时出现无数火花。 大部分客人纷纷四散逃命去了,生怕自己会被误伤,也有胆大的好事者,站在不远处作壁上观,看得津津有味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