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五章 虚岩辨暗流-《出鞘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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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子衿始终保持沉默,即不认为陈治远是错的,也不觉得慕容晓山就有哪里不对了。

    青年武夫和女子武将,这两人不过是两种选择而已,远远谈不上善恶,只是一种本能的选择。

    女子武将心中的规矩要多些,森严一些,所以看起来不近人情一些,刻板一些,这没什么不好,严以律己,从来不是一件坏事。

    青年武夫心中的规矩要少些,松散一些,所以提出来一个有错无罪的破格行为,想要庆祝几件喜事,也实属人之常情,无可厚非。

    毕竟,总不能以圣人的道德准则来要求一位普通男子。

    李子衿想着,其实慕容晓山和陈治远二人,性格有些互补。

    若是慕容晓山能学学陈治远的松弛有度,劳逸结合,稍稍那么懂得变通一丝丝。

    若是陈治远能学学慕容晓山的公事公办,雷厉风行,只学那么个一星半点儿。

    其实两人中和一下,都稍微朝着对方的性格那么靠一靠,就会形成相当完美的处世态度了。

    刚正却不死板,懂得变通,又不坏了规矩。多好。

    四人沉默的这一会儿,又有客来访。

    是为稀客,更是贵客。

    一架马车不急不缓地超乙字帐驶来,车厢的装潢极其恰当,既不是普通百姓能够轻易承受的材质、价格,也不至于显得像那些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,花费重金打造的极尽奢靡的镶金裹玉翡翠车厢那样招摇。

    这辆马车除了车轮和车厢厢顶、窗沿,采用较为坚硬牢固的精铁打造有护栏之外,更在马后、厢前,安置有两台机关弩,方便车夫以及侍卫同时操纵两台机关弩杀敌。

    必要之时,马车车厢内更有一只小型机关鸟,平日里是普普通通的座椅,遇到危险,便可撞破车厢,腾空而起,带着车厢中那位贵人插翅而逃。

    可以说,这辆马车造价不菲,但却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,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翡翠琉璃,镶金裹玉,但马车上的每一样物件,都出自墨家匠人之手,乃是巧夺天工的匠器。

    它们每一样,都是令制造出它们的手艺人由衷感到骄傲的宝物,也让花费重金购下它们的贵人,感到心安。

    没有大张旗鼓的带着一队侍卫。

    坐在马车车厢中的那位贵人,只带了一位剑修侍卫,并且那位剑修侍卫,还要身兼车夫一职。

    马车缓缓停下。

    陈治远第一个猜出那位还未露脸的贵人的身份,他笑着走到马车车窗外。

    剑修侍卫斜瞥他一眼,毫无疑问,若是陈治远胆敢对车厢中那位贵人起了什么歪念头,那么只要一个瞬间,剑修侍卫就会割下他的人头。

    “末将蠡湖山脉边军奉查使陈治远,见过相国大人。”陈治远猛低着头,单膝跪地,在马车车厢外,朝着车窗位置,拱手抱拳。

    在陈治远做出如此低姿态,甚至有趋炎附势,不惜舍下脸皮讨好车厢中那位贵人的嫌疑行为之后。那名站在车厢外,牵着马鞍的剑修供奉,收回了凝视他的目光,转而望向不远处那个身着黑红锦衣的少年剑修。

    就是他,以一己之力,从两千人的奉国军队中,救出慕容晓山,更带着乙字帐只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,全员突围的?

    剑修供奉之前盯着陈治远的眼神,是冷静且无情,仿佛一只苍鹰凝视猎物,是俯视的姿态。

    然而当他望向那个双手笼袖,身后背剑的少年剑修时,眼中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,是针锋相对的意味。

    想要与那位已经在凉国之中,小有名气的“谪仙人”一决高下。

    感受到一股“不善”的目光,落在自己身上,李子衿眯起眼,朝那人望去,与那人直视,神色从容,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马车车厢中那位,轻轻掀起半边窗帘,只露出食中二指,笑着喊陈治远起身,不必多礼。

    随后,他又微微弯曲双指,以中指轻轻敲打窗沿的精铁护栏,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。车厢外的剑修供奉立即收回自己凝视那少年剑修的“不善”眼神,转头望向别处,像是无所事事,在看风景。

    一片荒凉。

    不对,应该说是,一片荒凉外加一片狼藉。

    真真儿是鸟不拉屎,鸡不生蛋的穷乡僻壤之地。

    车厢中的贵人,终于肯走出来,现出全貌。

    映入众人眼帘的,是一位鬓发微霜,面容慈祥的老人,已过知命之年,手持葵扇,轻轻抬起,朝身上缓缓扇风。

    谈不上老当益壮,却又绝对不是风烛残年。

    这位凉国的相国大人身子骨在凡夫俗子之中,还算得上较为硬朗。

    腰杆板直,脚步轻快,气色红润。

    女子武将同样半跪在地,朝那位手持葵扇的知命老人行礼,说道:“末将慕容晓山,拜见相国大人。”

    慕容晓山的语气和姿态,不卑不亢,相较于陈治远的阿谀奉承,反而更得这位相国大人的心。

    手持葵扇的老人微笑点头,连说三声好,而后一步迈下马车,朝军营中走去。

    所有乙字帐将士,皆跪地行礼。而老人也会对她们报以一个点头,或是一个微笑,算是打过招呼。

    剑修供奉紧随其后,寸步不离,将那位相国大人与其他人隔开,仿佛他就是那道“屏障”。

    在慕容晓山的带领下,众人来到中军帐。

    女子武将犹豫了一番,还是没有选择登上属于自己的主位坐着,而是退而求其次,站在主位右侧,朝那位相国大人摊开一只手,说道:“恭请相国大人落座。”

    “客气。”曹参缓缓坐下。

    陈治远有些讶异。

    李子衿一挑眉。

    慕容晓山迟疑不定。

    红韶则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瞧着面善的老人,不明白这么凉爽的天气,他总拿把葵扇往身上扇个什么劲哩。

    原来,那位身居高位的相国大人,没有选择“鸠占鹊巢”,坐在女子武将的主位之上,反而是抢先一步,往慕容晓山所站之处那张客座落座,将主座留给了女子武将。

    “一个个的,都客气什么,都坐。”曹参笑骂道。

    虽说是客套话,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,却有一种命令式的威严,给人以不容置疑,无法拒绝的感受。

    可细细回味起来,好像人家又的确是客客气气地请大家落座。

    在场几人依次落座。

    慕容晓山“不得已”,只能坐在主位上,看着身边的曹相国,颇有些不适应。

    毕竟通常以这个角度斜望相国大人的,乃是一国之君,天子陛下。

    陈治远紧贴着曹参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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